區(qū)云渺一下便想起之后的事來——

    區(qū)卿遠回府后大怒，一大半的怒氣都落到了她身上，說她“小小年紀便如此狠心腸，身為嫡長女毫無心胸”。

    本就因為生父的多年疏離和偏心堆積了許多不滿，剛相聚便被扣上這等帽子，一直被祖父母外祖父母嬌慣的區(qū)云渺也爆發(fā)了。

    氣極上頭，她只說“不過一個庶子，生下來也不定長得大，父親竟因這種小事責怪與我”，其余俱不分辨，雖然心里有愧，事后也未曾細查，平白擔上一筆糊涂賬。

    她離開祖父母，跋涉千里，原只為修復和生父的關(guān)系，多得些關(guān)注疼愛，卻有了這個糟糕無比的開頭，此后竟成了府里所有人敬而遠之的存在，哪怕她曾拉下臉面想要挽回，這血淋淋的兩條命始終如一根刺插在她與區(qū)卿遠中間，拔不掉忘不了。

    后來她聽得多了，見得多了，閑時回想起來，怎一個冤字了得。

    如今這口黑鍋又甩到眼前，區(qū)云渺可不想再一次不明不白地接下，累得她惹了眾怒，擔了惡名。

    區(qū)云渺沒有如白三家的預料那般驚慌或者大怒，仍是淡淡的，對著繡珠道：“你倒是個護主的丫頭。早些時候我是讓人攆了個婆子出去，也無人和我說那是產(chǎn)婆?！?br/>
    她盯著白三家的，見她不敢與自己對視，又道：“我是嫡長，芳姨娘的孩子卻也是父親骨血，性命攸關(guān)，我知道明姨娘素來謹慎，可此刻也謹慎太過了！說是顧及我情緒，要叫人知道，還指不定說我刁蠻霸道，蓄意謀害庶弟呢?！?br/>
    白三家的臉也白了。

    “至于你，”不管被她似是而非的話驚到的二人，區(qū)云渺這才著手安排正事，“你喚什么？”

    “婢子繡珠，”見區(qū)云渺準備出頭，繡珠整個人都有了精神，望向她的目光也從原本的隱隱怨憤化作感激，“冒犯了姑娘，待姨娘生下這胎后任姑娘處置?！?br/>
    “那劉產(chǎn)婆一時半會兒也尋不著，即便找著了，我先前打了她板子，看她那奸猾樣定然會心存怨恨，少不得掰扯一番，不得用。紅綃你去找區(qū)管家，盡數(shù)稟了，讓他趕緊派人去周圍尋兩個產(chǎn)婆到府里，還有大夫。”

    區(qū)云渺稍加思量便語不停道：“再去找統(tǒng)管丫鬟媳婦的陳媽媽，讓她挑幾個生養(yǎng)過孩子的媳婦子到秋意苑去。生孩子需要什么，府里想必已有經(jīng)驗，熱水棉布這些該備的都備下，幫芳姨娘打理干凈布置產(chǎn)房，還得去廚房吩咐做些參湯雞蛋?！?br/>
    “紅綃你一個人若跑不過來便叫幾個相熟的，好叫府里頭都知道，若是只因耽擱時間害了芳姨娘和我弟弟，等老爺夫人回來統(tǒng)統(tǒng)打斷腿去！”

    “是！”紅綃小胸脯一挺，蹬蹬蹬沒一會兒就跑得不見人了。

    區(qū)云渺又問白三家的：“芳姨娘這是頭胎，想必難免緊張，秋意苑總要有個主子坐鎮(zhèn)才妥當，老爺夫人不在，明姨娘過去了么？”

    白三家的方起身又深深躬了下去，有些為難地回道：“四姑娘突然發(fā)起了高燒，現(xiàn)下都有些糊涂了，明姨娘急得上火，脫不開身。明姨娘遣人問過云蕊苑，劉姨娘說自己病了。”

    區(qū)云渺被她的說辭逗笑了：“這么說來，是該我去咯？”

    “不成！”碧絲插嘴，“姑娘你還小，怎能去那樣的地方。”

    白三家的連聲附和碧絲，繡珠則是目露哀求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