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你摸摸看?！毙椇逅?，另一只手撫上他被熱氣蒸得水涔涔的臉。

    顧清曉手指僵硬地任他擺布，感受著一簇簇毛扎在皮膚上泛起癢意。他不愿意看那驚悚的畫面，悄悄將眼神躲開，卻正巧又撞進(jìn)小棗眼里。這妖怪似乎被他恐懼的樣子取悅了，黑漆漆的瞳仁散開，稀釋成透亮的琥珀色。

    像只披著人皮的狼。

    桶里的水漸漸涼了，小棗展開一張不知是什么動物的皮毛，將顧清曉裹進(jìn)去，扔在了那張鋪滿稻草的床上。

    “想來想去，還是生吃著好?！?br/>
    顧清曉砸到額頭，不疼，只是眼前陣陣發(fā)黑，尚來不及反應(yīng)，就被扯著腳脖子翻了個面，仰躺著看那搖著尾巴的妖怪壓在自己身上，長著滿嘴尖牙的嘴大張著湊上來。

    他趕緊閉上眼睛，一副死到臨頭的窩囊樣。

    “從頭吃吧。”小棗見他害怕，竟還惡意滿滿同他商量。

    顧清曉不吱聲，身側(cè)的手死死攥著遮在身上的那件毛皮。

    小棗低頭咬上那段覬覦了一路的脖子。

    在嘴貼上脖子的瞬間，顧清曉猛地伸手掐住妖怪的喉嚨，在小棗甚至來不及錯愕的眼神中，狠狠將他的脖子向一側(cè)掰去。

    咔噠一聲，妖怪軟綿綿地攤在他身上，血從耳朵和嘴里涌出來，粘了顧清曉滿手。

    他大口喘氣，用盡全身力氣將這坨沉重的死物從身上推下去，手上的血像是沸騰了般，灼燒得他痛苦難忍，慌亂地把血擦在身下的稻草上，身旁的皮毛上，以及這個怪物的衣襟上。

    不知過了多久，他緊繃的身子才松下來，瞪著房梁呼出一口氣。

    鼻尖縈繞著血腥味，他在這荒誕離奇的境遇里恍惚起來，剛剛他殺的是……怪物？

    可這世間真的有怪物嗎……

    他真的還活著嗎。

    會不會已經(jīng)死在了從京城逃出來的路上，死在了京中那方琉璃的囚籠里，或者更早，死在了千軍萬馬踏破北關(guān)那一日。

    顧清曉恍惚地想著，竟還笑了一聲，沾著血的手覆在臉上。

    若真已經(jīng)死了，他更希望死在自己十四入宮那年，抱著郁晟沉在冬日冰冷的池塘底。

    不知過了多久，顧清曉撐著床沿坐起身，目光在地上搜尋自己被脫掉的那身破爛衣衫。余光無意中掃過怪物淌著血的臉，他未舒完的氣卡在嗓子眼里。